克立澤與香港城市室樂團
文 : 劉志剛
四月七號,去看了香港城市室樂團的音樂會,feature 法國號獨奏家克立澤 (Felix Klieser) 。是晚,他領銜演出李察.史特勞斯的第一號協奏曲,與莫札特第四號協奏曲;還 encore 了令人耳目一新的佛瑞《夢後》(編給法國號與樂隊)。
作為一位天生就沒有雙臂的演奏家,相信克立澤最不希望是人們抱著觀奇的心態去看他演出。

克立澤是通過使用左腳的腳趾來操作閥門,演奏法國號(或稱圓號)。樂器給固定在特製的三腳架上。那個架還有個小小的「台」,上面有個小枕,他演奏時將腳跟擱在其上。傳統演奏這件樂器的方式是使用左手操作閥門,並將右手伸進喇叭口(Bell)內,可採用阻塞音(Sons Boudzés)與閉塞音(Cuivré)兩種奏法。克立澤的右腳由始至終踏地。
他曾被問及如何訓練腳趾的靈巧性。他答說,腳趾是最不需要訓練的,因為他從小就用腳和腳趾做所有事情。
他的音樂才能,在各方面都是一流的 – 這是我們往聽他奏樂的唯一原因。他的技巧紮實,音質溫暖,分句優美,表現穩健。
克立澤之所以學習吹法國號,說起來真傳奇。
他雙親都非愛樂者,沒有帶他去看音樂會。然而,四歲時,年輕的菲利克斯「決定」要學吹法國號;「我的父母甚至不知道那是什麼樣子的!」
幸運的是,他們所居住的小城、德國哥廷根有一所音樂學校,有一位法國號老師。考慮到克立澤的情況,校方首先婉轉地問是否想嘗試其他樂器,例如鋼琴或鼓。克立澤記得當時非常生氣:「我不是來學玩音樂的。我想學吹法國號!」
寸土不讓,那位法國號老師才收了他。 17 歲時,他入漢諾威音樂、戲劇和媒體學院學習。 2008 年至 2011 年,他是備受矚目的德國國家青年交響樂團的成員。
2016年,克立澤獲得了 Schleswig-Holstein 音樂節著名的伯恩斯坦獎,為他開啟了成為獨奏家的道路。他的表演足跡遍布世界各地。
出生時沒有雙臂,自然被視為傷殘。但他說,「我自己做所有事情,我有一份不錯的工作,我真的很高興」。(但在克立澤演奏完莫札特第四號協奏曲後,一個男孩向他獻上一束花。問題來了:雙腳站立的克立澤如何收花?是指揮家 Vahan Mardirossian 解圍:代收)

「人們最大的限制,往往是自己看不到的限制。如果人們不了解自身有的可能性,這本身不就是一種殘疾嗎?」克立澤說。他知道自己的故事很勵志:「給予人們動力總是很棒的。許多人內心有很大潛力,但他們卻害怕。即使他們認為不可能,事情還是可能的。」
假如人們只是衝著看克立澤而來,他們有意外收獲。
音樂會以英國作曲家 Butterworth 的《綠柳河畔》(Banks of Green Willow)展開。這首管弦樂田園詩乃這位英國作曲家首本名作,音樂跌宕起伏;樂隊的表現令人稱心。壓軸的交響曲同樣不容易在音樂會遇上:聖桑的第二號 a minor。他或許有理由認為,透過這部作品已經成功實現了畢生追求的目標,即調和靈感與結構。這首交響曲在一段短暫的前奏之後,以同樣主題的賦格曲開始;人們批評手法似樂隊練習曲,不過實在是「考牌」樂章。
E 大調的慢樂章是這首交響曲中最短的樂章(長度只有區區 4 分鐘)。弦樂輕輕的,偶爾來幾聲木管,似是一場短暫的宮廷舞蹈。諧謔曲同樣短小,有點貝多芬或舒曼的味道。最後的樂章是一首歡快的塔蘭泰拉舞曲,這種形式似乎適合聖桑。這交響曲說不上很有趣味,但 Vahan Mardirossian 有能力由頭帶到尾,樂隊也全力以赴。
最後還是要感謝 CCOHK 帶來克立澤、帶來美麗的《綠柳河畔》,和《管風琴》/《動物嘉年華》以外的一首聖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