橫空出世：鋼琴家任奫燦

文｜劉志剛

21 歲的韓國鋼琴家任奫燦憑藉其在 Decca 公司發行的專輯《蕭邦練習曲》（Chopin Études），在 BBC 音樂雜誌獎頒獎典禮中一舉奪得年度最佳錄音獎、器樂演奏獎和新晉藝術家獎三項大獎。該雜誌的編輯史密斯（Charlotte Smith）也對這一結果感震驚，評價道：「任奫燦在這張專輯中的表現，展現出了超越年齡的成熟與精湛技藝，令人讚嘆。」

這小伙子根本不是常人。根據韓國傳媒報導，任奫燦常刻意將自己與現代事物或社交媒體隔離開來，以便與作曲家及其意圖進行充分互動，並沉浸在音樂本身中。他說要完美地表達出音樂的美，需要長期的學習和思考，徹夜練習，才能超越技巧，達到純粹藝術的境界。

他又說，雖然自己生活在這個世紀，但他的思想卻與舊時代的偉人一起生活在 19 世紀。許多古典文學給他帶來了靈感。例如，為了演奏好李斯特的一首曲子，他把但丁的《神曲》讀了無數遍，又查閱了大量外國文獻。

讓他名震遐邇的范．克萊本國際比賽，半決賽需要參賽者開一場長達一小時的獨奏會。18 歲的任奫燦選奏李斯特的《超驗練習曲》，那是鋼琴史上最難的作品之一。任在該演出中展現了超人的耐力與火力。

決賽要求演奏兩首鋼琴協奏曲，一首須來自較「古典」的選曲表，第二首則須來自「浪漫」的列表。 任從第一份中選擇了貝多芬第三號，演得優雅，充滿情感；整個過程非常值得一聽。

至於這兒的拉赫曼尼諾夫的第三號，22 年 6 月 11 日比賽之現場實况在網上給觀看次數，已突破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千萬次；這還不包括人們重新上傳的次數。這場被譽為「歷史性」、「簡直就是奇蹟」的演出，讓指揮家阿爾索（Marin Alsop）當場流下了眼淚。YouTube 頻道“Tonebase Piano”發布了長達半小時的視頻，用專業角度分析了這場演出；並提出了一個問題：「任奫燦的拉赫曼尼諾夫第三協奏曲，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嗎？」

Decca 把已有逾千萬瀏覽人次的一個實况錄音，以 LP 及 CD 形式發行，不愁沒有人買。因為這次演出的品位，堪與任何「世紀名盤」（Vladimir Horowitz, Van Cliburn, Byron Janis, Lazar Berman, Martha Argerich…）平起平坐。

新一代鋼琴家尤其是常參賽的，都會有點謹慎 – 不希望予人放縱、花哨、只關注自己的(壞)印象；結果卻可能是無味的彈奏。任奫燦不是那樣的，他沒有表現出過度刻意迴避上述特質，他的表演就是真摯感人，而他的技巧卻近乎完美無懈；始終流暢的表達的方式使這場表演引人入勝。

你期待的一切「拉三」必備元素，例如龐大動態對比、清晰之發音、華麗的音調、微妙精緻的織體、鮮明之對比、韌性與耐力等等，都在這 live 錄音裏以如此良好和平衡的方式脫穎而出。

18 歲的任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控制力，能夠讓每個層次聽起來都像是新發現似的，而不是理性化或過度排練的成果；這使得這場表演非常獨特。自問對這首協奏曲的每個部分都很熟悉，然而在他的演奏中，我聽到了左手部分的我不知道的旋律素材。

任奫燦曾稱彈鋼琴的目的，是「為了表達我們內心深處的痛苦，並再次用音樂來治癒人們。」是的，這個演出揭示拉三樂譜的尖刻和悲愴。 「（我演奏的）音樂不會欺騙人，所以我總是努力對人類和世界，懷有一顆真誠的同情和理解的心。」任在訪問中道。 網上，有自稱是當日台上樂師的人說「遺憾的是，那場演出中至少有一半令人愉悅的 nuances 在直播音訊中遺失掉。」Decca 這個認真的發行，讓我們聽到 livestream audio 失落的 nuances。至於低頻稍輕，不是示範級這一點，我認為在如斯偉大的演出面前，可以無視。